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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安大简”记》|多年的《诗经》竟背错了?


来源:凤凰网安徽综合

Your browser does not support this audio format. 原标题:夜读《“安大简”记》|多年的《诗经》竟背错了? 刘静简介 播音指

原标题:夜读《“安大简”记》|多年的《诗经》竟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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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广经济之声夜间节目部副主任、《财经夜读》节目主播刘静

刘静简介

播音指导,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广经济之声夜间节目部副主任、《财经夜读》节目主播。策划、采写并主持主播的作品获得亚太广播机构最佳教育节目奖、中国新闻奖一等奖、中国广播奖一等奖等多项国际和国内大奖。连续十二年每年担任全国两会和十九大等重要会议的现场播音工作,被评为广电总局“巾帼建功先进个人”,是中直机关四届青联委员。2017年出版个人专著《播音主持要诀阐释》。

“安大简”记

斯雄

我小时候喜欢吹笛子,痴迷音乐。

1978年,湖北随州曾侯乙墓出土的“曾侯乙编钟”,曾让年少的我惊叹不已,却又大惑不解。

战国早期、2,000多年前的整套编钟,居然有律名28个,阶名66个,构成十二半音称谓体系;音域有五个八度,比现代钢琴只少一个八度。音色优美,音质纯正,基调与现代的C大调相同,能演奏当代各种中外乐曲。

中国的礼乐文明与青铜器铸造技术,早在先秦时期就能出此旷世杰作,做工之精细,气魄之宏伟,完全超出我的想像和认知。

随年龄的增长,以及重大考古发现的不断涌现,远古先民的智慧和力量,一再让我感到困惑与震撼。

不久前,《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一)》新书发布会上传来的资讯,又一次让我目瞪口呆。

《安徽大學藏戰國竹簡(一)》 作者提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诗经》中的经典句子。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文献,《诗经》等经典在春秋战国之前,就应该已经形成并流传了。春秋战国是中国历史上思想和文化最为辉煌灿烂、群星闪烁的时代。这一时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文化大繁荣局面,盛况空前,成为中国思想文化的一座高峰。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它既是学乐、诵诗的教本,又是宴享、祭祀时的仪礼歌辞,也是外交场合或言谈应对时的称引工具。《诗经》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奠定了中国诗歌的优良传统,中国诗歌艺术的民族特色由此肇端而形成。

汉代司马迁早就提出过“孔子删诗说”。专家们推测,在春秋晚期,《诗经》经孔子整理并已有定本,是有可能的。

可是,历史的长河,真的如江河,有时候也会断流。

秦始皇焚书,灭先代典籍,导致《诗经》等后世流传的经典中断了,有些甚至彻底失传了。

我们今天能看到的经典,大部分是由秦朝的士人依靠他们强大的大脑记下来的。可无论他们如何博学强记,毕竟时过境迁,整理出来的,终归不会完全可靠,甚至会有错讹。何况很多典籍都产生在秦“书同文”之前,各地的语言文字本身就有很大差异。

《诗经》到了汉初,才重新恢复整理出所谓齐、鲁、韩、毛“四家诗”。今人所读到的《诗经》实为汉人毛亨所传《毛诗》,但有的诗篇疑点重重,历代《诗经》训诂学者费尽周折,仍难达成共识。

要恢复先秦古籍、中国早期历史、中华古代文明的原貌,人们只能期待考古发现。

“安大简”《诗经》的发现,为破解流传过程中的一些疑难问题提供了可能。

2015年1月,一批流落到海外文物市场的战国竹简,被安徽大学入藏。这批竹简共有编号1,167个,整简数量在900支左右。经北京大学加速器质谱实验室第四纪年代测定实验室的碳十四检测,以及国家文物局荆州文物保护中心化学检测分析,“安大简”的年代被测定为距今约2,280年左右,属战国早中期。其内容包涵多种古书,目前初步认定的主要内容有《诗经》、楚史类、孔子语录和儒家著作类、楚辞类、占梦及相面类等。除《诗经》以外,其他文献多未曾流传于世。

学界一致认为,“安大简”是继“郭店简”、“上博简”和“清华简”之后,出土先秦珍稀文献的又一次重大发现。

书籍内页作者提供

“安大简”《诗经》,是“秦火”之前的版本。共有编号117个,三道编绳,完简长48.5厘米、宽0.6厘米,每简27至38字不等,实际存简93支,简文内容为《诗经》国风部分,共存诗57篇,为目前发现的抄写时代最早、存诗数量最多的古本,同时也是未经后代改动过的较原始本子。与《毛诗》相比,“安大简”《诗经》各国风的排列先后与其不同,各国风内部所属诗篇排序和数量也与《毛诗》略有差异,而且存在大量异文。

前面提到的“窈窕淑女”中“窈窕”,现在一般解释是指心灵仪表兼美的女子样子。但“安大简”《诗经》上,“窈”写作“要”,即“腰”字初文;“窕”写作“翟”,通“嬥”(tiao),组合在一起,形容女子身材苗条。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楚王好细腰”的典故:

“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

这些文字出自《战国策》和《墨子》,也是后世整理的,并非最初的原始文本。有意思的是,故事中讲的楚灵王,不是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好女子细腰,而是喜欢男士有纤细的腰身。

在《诗经》名篇《硕鼠》中,一般都将“硕鼠”翻译为“大老鼠”。“安大简”却将“硕鼠”写作“石鼠”,即“鼫鼠”,意为昆虫蝼蛄。

“安大简”《诗经》还原了诗的原貌。《毛诗》在流传过程中出现的不少改动和错讹,这次被检视出来,可以起到明辨前人是非、正本清源的作用,对诗义的理解也更加准确,更证明了《毛诗》等传本的真实可信。

司马迁一定没有见过“安大简”及其所记载的内容,写《史记》时,关于楚先祖历史的记录,存有一些相互矛盾、含混不清的地方。

恰好“安大简”中楚史类竹简占有很大的比重。关于楚早期历史传说的有关记载,是目前所知时代最早、最为完整系统的楚史资料。

“‘老童生重黎、吴回’,《史记》将重黎、吴回当做两个人。”安徽大学汉字发展与应用研究中心主任徐在国教授说,“但‘安大简’记载的却是‘重及黎,吴及回’,其实是四个人。”

“安大简”还揭示了季连就是前些年考古新材料中多次出现的一个人——穴熊。“穴熊”在《史记》里又称“鬻(yu)熊”,根据“安大简”的记载,“季连”、“穴熊”、“鬻熊”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不同写法,学术界长期以来的困惑,根据“安大简”的楚史记载,迎刃而解。

楚国不是当时文明的中心,居然存有如此高深的古书经典,并且看起来它的存在还相当普遍。《诗经》的文学地位毋庸置疑,生活在当代社会的我,更关注的是它所反映的当时中国社会生活面貌,比如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以及劳动、打猎、恋爱、婚姻、社会习俗等等,既有画面感,又有仪式感,唯美动人,确实难以想像,甚至令人神往。

书籍内页作者提供

我家乡所在的湖北荆州,曾是楚国最强盛时期的都城郢都故址——“纪南城”之所在,且于此建都400余年。安徽大学的专家告诉我,“安大简”的出土时间、流散过程,如今已不得而知,但出土地点应该是在你老家。

到安徽工作后,就一直有人推荐我去寿县看看,那里是楚国最后一个都城——寿春,因而也有江汉流域谓之“楚首”、江淮地区谓之“楚尾”的说法。

我专程去看了位于寿县的芍陂,今名安丰塘,号称“天下第一塘”,为楚国令尹孙叔敖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历2,500余年而不废,泽及后世,其效益至今有增无减;寿县“李三古堆”楚王墓出土的“楚铸客大鼎”,几乎可与安阳殷墟出土的“后母戊大鼎”媲美;在寿县博物馆,更吸引我眼球的,是“鄂君启金节”,青铜铸造,仿竹节状,错金铭文,分车节和舟节,为楚怀王发给鄂君启从事水路运输、出入各路关卡特许免税的“通行证”......

每每面对这些文物,背后隐藏的已知和未知的海量信息,总让我感到汗颜和纠结,总不免陷入沉思:中国古代文明到底有多么辉煌与灿烂?从文化到科技,到底曾经达到怎样的高度、广度和深度?或者更具体一点,当时人们的生存和生活状态到底有多高级?

文物是无声的,但历史的碎片似乎总在给予一些暗示。

有人说,当一个社会的物质条件发展到一定程度,人们会愈发渴求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又将走向何处。

至少在目前,这些都还无法完全知道,也没人可以准确回答。

正视历史,才能正视自己。如此看来,让人类认识自己的历史和创造的力量,在当前的确仍然是一件很紧要的事。

(原载《文汇报》2019年11月30日第7版、12月3日第16版)

作者简介

斯雄,本名朱思雄,湖北洪湖人,1988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以编报纸、办杂志为主业,业余写作散文随笔,兼及时评。现为人民日报社安徽分社社长,高级编辑。曾获中国新闻奖,被人民网评为“最受网友关注的十大网评人”。

著有《徽州八记》《南沙探秘》《游方记》《盛开的紫荆花——一个内地记者眼中的香港》《香港回归十年志(2003年卷)》《平等的目光》等。中央电视台“亲历·见证”栏目为其拍有纪录片《双城故事·爱在他乡》。

2018年11月起,陆续推出《江淮八记》系列。《宣纸记》为《江淮八记》之第一记,《桃花潭记》为第二记,《中都城记》为第三记,《安茶续香记》为第四记,《杏花村记》为第五记,《构树扶贫记》为第六记,《“安大简”记》为第七记。

(来源:人民日报)

[责任编辑:邓燕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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