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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谁的阳光力量?谁的苦难鸡汤?


来源:新京报

经过 从被发现到命名“脑瘫者的诗” 刘年在余秀华的博客上读到了她的诗。那是一个渐起睡意的中午,但是读了余秀华的诗,他称自己“精神一振”。那时候,刘年并不知道余秀华是一个脑瘫患者,只是从博客的图

原标题:余秀华:谁的阳光力量?谁的苦难鸡汤?

经过

从被发现到命名“脑瘫者的诗”

刘年在余秀华的博客上读到了她的诗。那是一个渐起睡意的中午,但是读了余秀华的诗,他称自己“精神一振”。那时候,刘年并不知道余秀华是一个脑瘫患者,只是从博客的图片看,“觉得有一点不正常”。

刘年是《诗刊》的编辑。无论是工作,还是日常生活中,他都在寻找自己理想中的诗歌——“有深刻的生命体验,对生活有痛感”。“看到余秀华的诗,我就觉得(我要找的诗歌就是这样)。她是用生命在写诗,很打动我。”刘年说。

因为刘年的推介,《诗刊》2014年第九期下半月刊在“双子星座”栏目刊发了一组余秀华的诗歌。后来,余秀华称刘年为自己的“伯乐”。但是,真正引起网友的广泛关注,是在2014年11月10日。当天,诗刊社微信公众号从“双子星座”栏目选发了余秀华的诗,并拟定标题——“摇摇晃晃的人间——一位脑瘫患者的诗”。这篇文章,截至昨晚11时,阅读量已超过64000次。

在网络“荐诗给朋友”时,刘年对余秀华的诗歌点评道:“一个无法劳作的脑瘫患者,却有着常人莫及的语言天才。不管不顾的爱,刻骨铭心的爱,让她的文字像饱壮的谷粒一样,充满重量和力量,让人对上天和女人,肃然起敬。”

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他再次强调余秀华的力量。他说:“我觉得,看到她这个人也好,读她的诗也好,都能给人力量,给你信心,像一部励志电影一样。你看她的诗,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暴自弃,并不阴暗,而是充满阳光。我读她的诗,从她身上感受到这种力量。”

经过微信的“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余秀华的诗歌,有人转发,有人撰写评论,有人为她组织朗诵会。标题或正文中,有意无意地出现“脑瘫”二字。

评价

诗人伊沙:更多读者被同情心绑架

“近期大众舆论关注的两个诗人,一个是许立志,一个是余秀华。一个是自杀的富士康打工青年,一个是脑瘫症患者。前者把苦难写成了有尊严的诗,是个好诗人,所以大众不会真喜欢他的诗。后者把苦难煲成了鸡汤,不是个好诗人,所以大众必会持续喜欢,热泪涟涟。眼泪这东西,确实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事物。”昨日上午,诗人沈浩波在微博上如是说。记者联系他,他回复道:“哈哈,不聊了不聊了。”

在诗人伊沙看来,这些年,大众每次关注诗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什么自杀啊,什么梨花体羊羔体啊,什么古体诗获‘鲁奖’,臭不可闻……”伊沙笑道。这一次,“脑瘫诗人”的标签让诗人再次进入公众视野。

“如果没有告诉你她是一个脑瘫患者,没有告诉你她生活的背景,只是一个农妇写的诗,我相信很多人感动的程度就要下降了。”伊沙认为,“你说善良也罢,说糊涂也罢”,更多的读者被同情心所绑架。

《诗刊》对余诗的推介,在伊沙看来,有着内在的精神勾连。“(入选的)这些诗就是‘诗刊体’,天然地是《诗刊》最喜欢登的诗。因为,《诗刊》爱登写农业风景的、土得掉渣的诗。”伊沙说。

谈到大众,伊沙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可怜。”他解释道:“大众很被动,你是媒体的,我是操盘的,我们一合谋,就影响到了大众。”在这一件事情中,他希望能听到更多清醒的声音。

作家沈睿撰文称余秀华是“中国狄金森”。伊沙认为,这样的说法极其不负责任。“你这么一说,大众很容易跟着走,有害性非常大。”

自述

“不是脑瘫者余秀华,或者农民余秀华”

“民间关注余秀华的诗歌,但是一些著名评论家,学院派的人,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我就奇怪了。”这是编辑刘年的疑惑。事实确实如此,记者联系数位评论家,他们或表示没读过,或不愿意发表意见,或直接问“这有可能是炒作吧?”。

草根的狂欢与评论家的沉默,构成了某种张力。但是,对于余秀华来说,她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干扰”。从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可以感受到某种无奈。记者电话联系余秀华时,在嘈杂的环境中,她告知记者已有数家媒体联系她,她“正在有事”。

从“朋友圈”中所呈现的来看,余秀华读过保罗·策兰、弗罗斯特、阿赫玛托娃、特朗斯特罗姆等诗人的作品,和武汉的诗人也多有交流,她的心灵疆域也早已超越了农村,拥有一种更为广大的视野。

在写作中,余秀华自由不羁,并不局限于“农村风景”。在《狗日的王法》这首诗中,有一段是:“断子绝孙的王法,和他妈乱伦的王法/嫖妓女的王法,搞基的王法……”。在一篇短文中,她则说:“这人间,除了干一点龌龊的事,还美好他个屁。当然,我一直固执地爱着这人间,爱得稀里糊涂,如同我爱那些男人一样。”

去年12月17日,《诗刊》在北京为余秀华举办了一场朗诵会。在追忆北京之行的文章中,记者看到了这些话——“太帅了,这个人”、“好帅啊,呵呵”。文章最后,余秀华写道:“我希望我写出的诗歌只是余秀华的,而不是脑瘫者余秀华,或者农民余秀华的。”

昨晚10时,余秀华更新了博客,文末,附有几句话:“现在关注我的人多了,说我诗歌好的有,说不好的有,这都没有关系,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写这些分行的句子,是诗也好,不是也罢,不过如此。我身份的顺序是这样的:女人,农民,诗人。这个顺序永远不会变,但是如果你们这读我诗歌的时候,忘记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将尊重你。呵呵,幸亏诗歌最好的作用是为了自己安心。”

余秀华诗歌赏

我爱你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一包麦子

第二次,他把它举到了齐腰的高度

滑了下去

他骂骂咧咧,说去年都能举到肩上

过了一年就不行了?

第三次,我和他一起把一包麦子放到他肩上

我说:爸,你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举不起一包小麦

是骗人呢

其实我知道,父亲到90岁也不会有白发

他有残疾的女儿,要高考的孙子

他有白头发

也不敢生出来啊

在打谷场上赶鸡然后看见一群麻雀落下来,它们东张西望

在任何一粒谷面前停下来都不合适

它们的眼睛透明,有光

八哥也是成群结队的,慌慌张张

翅膀扑腾出明晃晃的风声

它们都离开以后,天空的蓝就矮了一些

在这鄂中深处的村庄里

天空逼着我们注视它的蓝

如同祖辈逼着我们注视内心的狭窄和虚无

也逼着我们深入九月的丰盈

我们被渺小安慰,也被渺小伤害

这样活着叫人放心

那么多的谷子从哪里而来

那样的金黄色从哪里来

我年复一年地被赠予,被掏出

当幸福和忧伤同呈一色,我乐于被如此搁下

不知道与谁相隔遥远

却与日子没有隔阂我养的狗,叫小巫

我跛出院子的时候,它跟着

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

我跌倒在田沟里,它摇着尾巴

我伸手过去,它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

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

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

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

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

还总是蒙着脸

我一声不吭地吃饭

喊“小巫,小巫”把一些肉块丢给它

它摇着尾巴,快乐地叫着

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

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

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我们走到了外婆屋后

才想起,她已经死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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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振北]

标签:余秀华 力量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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